太初之初 朱雀記 第六卷

太初之初 朱雀記 第六卷 簡摘及劇透 /若微玹

不遠處清澈蔚藍的湖水倒映著遠山依稀的影子，雖然已經是秋涼時節了，五顏六色的野花仍花枝招展地開滿在一眼望去的土地上。
溪水泠泠作響，小鳥嚶嚶成韻，婉轉又悅耳的鳥鳴，如同自然的天籟，若有似無的在這空間裡飄盪，讓兩人不知不覺地將腳步放慢了下來。

這裡放眼望去山形如畫，遠黛悠然，一條小溪彎蜒曲折，慢流向東而去，水色青青而清澈見底。
對於見慣了大山大水的雨畫微而言，或許不是一見震撼的畫面，但卻是另一種長長遠遠而恬淡傾心的幸福。

山川無言，天地靜好，圍繞著雨畫微和己雨晴的是天光雲影及芳菲五色。
左方是三三兩兩的銀杏，在夕照下金黃搖曳，絢爛又動人。
右邊則是綠水映蒼穹，接天蓮碧的荷花雖然不是綻放的季節，然而野橋流水、綠意動人，儼如就是一派芳草碧連天的光景。

不知名的花草香味隨著微風輕輕傳送過來，雨畫微左右望了一會，摘下一朵炫麗的紫色小花，先輕輕地撥弄己雨晴的秀髮，再仔細幫她簪上。
己雨晴羞澀地垂下頭去，俏臉剎時浮現燦若雲霞的光輝，就像是永遠不會忘記此刻一樣。

雖然現在已是秋意翩翩之時，放眼望去的荷花早已落盡而無擎雨之蓋。
若到了夏天，這一片望之不盡的接天蓮碧，就足以令人留戀不去。
更可以想見春意盎然之際，此處桃紅李白相互競艷，山花爛漫而自在飛花的情狀。
己雨晴喃喃地唸著：「如果這是我們一輩子相守的地方，不知該有多好? 」

這一個夜晚，月光清白灑落，兩人相偕下到溪中洗浴一番。
桑麻的衣裳孔隙本就寬大，己雨晴衣衫單薄，下水之後全身曲線畢露。
在雨畫微灼熱的目光凝視逼人下，幾乎就像赤身裸體一樣，可以說羞秘之處毫微畢現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
晚夜尚未黑盡，此刻月光也顯得有些怯生生的。
然而兩人的眼中和心上，卻有如野火燎原般，一發不可收拾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此時風光旖旎無比，無疑是天下最美麗的風景。
伴隨著秋蟲鳴叫，鳴奏整夜，不覺東方之既白。

這是有史以來睡得最甜美的一夜了，醒來時己雨晴的頭還枕在雨畫微的臂上。
雨畫微小心翼翼地不敢驚醒己雨晴，只見己雨晴伸了個無比動人的懶腰，像是花朵初綻的姿態。
似乎極為心滿意足，隨後仰起俏臉，玉容發光，連陽光彷彿都亮燦燦的灑落。
雨畫微似不捨得放過任何一個神態，眼神專注地緊緊盯著。

此時己雨晴方微微睜開雙眸，微露編貝般的雪白皓齒。
看見雨畫微的目光，己雨晴睡意乍醒，初始感到害羞不已，只發出輕輕悠悠的一聲歎息。
雨畫微痴痴地想：「這一聲歎息如此好聽，真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了。」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於是雨畫微和己雨晴這多天來，診視了數百名瘟疫患者，也對疫情有了全盤的掌握。
不過尋找藥材、調製藥方，更花去了不少的時間，兩人幾乎日以繼夜都在憂思勞神的狀態下。

但雨畫微和己雨晴都十分珍惜，這僅剩的日子，時時刻刻皆不願分開。
幸虧兩個都已經易容成男子，而且一是大夫，一是藥僮，行走坐臥皆在一起，倒也沒人起疑。

經過數日夜的苦思和嘗試，依患者症狀的輕重，雨畫微分別取蘼蕪、柴胡、菖蒲、雀蘭葉、幽空、青篙、盧根、茅根、鳧公英入藥，並請己雨晴熬成湯劑。
輕度症狀的患者果然恢復得很快，接著又在痊癒比較慢的患者身上，針灸其大椎、翳風兩穴，同時注真氣入湧泉穴，果然也針到病除。
至於老弱的重症者，則依其症候不同，雨畫微只好分取十宣及十二井穴，一一為患者行氣，只是如此一來，雨畫微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和真氣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己雨晴有些不解地問：「畫微哥哥如果面對難治之症，究竟該如何對症下藥呢?」

雨畫微凝思半晌後說：「診治患者最重要的莫過於道、天、地、人、境五部。」
「道即是陰陽，體內與周遭能夠陰陽和諧，則百病不易生成。」
「而天有六氣，地有五行，六氣者，風、熱、暑、濕、燥、寒，五行者，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。」
「在天成象，在地成形，既相剋而又相生。」

「這五行六氣可以和四時節氣交互參研，以便取天地之力以應人。」
「另外還要考慮藥與藥之間的主從佐使及七情和合。」
「以春、夏、秋、冬四季而言，下針的部位由原穴、井穴、滎穴、輸穴、經穴、合穴就有所不同，若以節氣來分，那就更細微了。」

「人即是考慮患者的氣血、四肢百骸、五臟六腑、七情六慾，才能慎思明辨，做到對症下藥。」

「境則是以病人所居的九州八境地理位置來分別。」
「同樣都是頭痛，居住在沙漠邊、海邊、山邊、洞穴裡的人，因為東南西北、氣候環境、食物、勞力的不同，當然不能以一劑來治遍所有地域。」
「以虛弱風邪或傷寒濕熱為例，只要能正確切脈，探得脈象並追根究底，找出源頭，經過辨證論治之後皆能直指疾之因。」

「不過這是由於我的真氣已臻大成，加上對於經脈、針灸及陰陽五行的熟悉，才能夠駕輕就熟。」
「否則即使是歧伯父，若沒有強大的真氣相助，就要藉助於針灸、湯方、草藥、丹丸。」

「至於武林中因打鬥所受的肢體外傷，若未損及臟腑及經脈，那是一目了然，可不費吹灰之力。」
「不過若是江湖中五花八門的真氣入侵經脈臟腑，那就要難上一些。」
「單靠真氣而不思五行陰陽的話，極有可能適得其反。」
「所以我需要反覆推敲診斷，這一點歧伯父可就比我強多了。」

「可是像你當初所患的天屬譜錯亂就可說是極難治之症。」
「如果不是藉由歧伯父的指導，單靠我的陽神，仍然無法一窺神魂之道的堂奧。」

「而瘟疫則又另當別論，每一時、每一地之症候，均大有不同。」
「首要還在病患及飲水、飲食上的分隔，其他則須應陰陽五行之變，取當地、當時之草藥為先。」

「虧得先前對於經脈、針灸下了極深的功夫，這一次才能化解瘟疫。」
「不過醫道就像天上的蒼穹浩瀚廣博，簡直毫無止境。」
「我想要達到岐伯父所說的神乎其技若天人相應境界，尚有雲泥之別呢!」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在飛馳往震澤玄武丘的途中，景色開闊秀麗。
尤其是接近震澤之時，那遼闊無垠而煙波浩渺的震澤，可說是步步皆美如漫雲悠之境。
而玄武丘恰正隱現在茫茫煙雨的震澤波濤之中。

雨畫微到了玄武丘上，極目向四方搜尋熊斌的身影，只見眼前湖濤拍岸景色壯麗，而玄武丘四際野曠天清、風光旖旎似佳趣天成，置身於此頓時有種飄然世外的感受。

這念頭還沒有動完，左後方的密林之中，領頭先踱出一人，緊接著就看到垂頭喪氣而顯然被制住穴道的熊斌被另一人扣著。

前面那位正是有著一頭烏黑濃髮及細長桃花眼的田洛。
此時田洛腰際佩了柄罕見的長劍，顯然在匡廬山之時擲向雨畫微的長刀，並不是他慣用的兵器，也難怪會毫不珍惜。
後面那人約莫四十歲左右，長得瘦骨嶙峋，臉上的膚色居然不白不黑而像是臘梅初綻的鵝黃之色，形象十分特異。
而且頭戴著羽冠，身披鶴氅，十足像是追仙逐道之人的裝束。
臉上的膚色看來一定是另闢蹊徑修煉什麼功法，或長期服用奇花異草甚至是毒藥、丹藥所致。
儘管雨畫微精通於醫理及藥草，仍然想不出有什麼奇珍異果能夠如此，令雨畫微心中暗暗詫異不已。

雨畫微心想這應當就是那來自東夷的醫者了，這個人和雨畫微是第一次碰面，雨畫微心頭卻有一絲絲熟悉感，然而又不像生平所見過的任何人。
只是端見他的神情確實從未見過自己。

除了白虎氏族之外，雨畫微再怎麼也想不起來和東夷族有過牽繫。
師傅濮非流曾經推論自己的氏族可能是東夷族。
除非..除非，這人和自己出生的氏族有關係?
不過既然自己得到了朱雀的魂魄精華，所以雨畫微馬上推翻了這個想法 。

這麼一來就只剩下兩種可能，一個是他騙了熊斌，其實根本就不是東夷族人。
還是說這人和自己的母親氏族有著血脈的牽繫?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一直飄飄然有神仙之態而不曾開口的心宿突然說話了，語調冷冰冰地說：「周章不可能不死，我從不做虛言恫嚇之事。」
「周章身中我精心煉製的莨陀荼幻丹丸，這煉製過程之艱辛困難不亞於神農氏族的九陰續命丹，如果他死後有知的話也應該瞑目了。」

「服食過莨陀荼幻丹丸的人，就像是安然進入睡夢之中，但是意識早已陷入昏迷而生命垂危。」
「就算是醫仙醫無命親自前來，也毫無一絲起死回生之力。」

「參宿還曾經懷疑過你就是醫無命，不過你們兩個的武功有如天淵之別，所以絕計不可能是同一個人。」

「莨陀荼幻的丹丸可是我畢生心血之精粹，所以我絕對不相信，你能夠解莨陀荼幻丹丸之毒。」
心宿語畢嘴角還出現一絲冷笑。
參宿曲鴟深知心宿用毒的本事，此時也不自覺地臉上露出嘲弄雨畫微的神色。

「莨陀荼幻?」 雨畫微入神想了好半晌後悠然自若地說：「我猜所謂莨陀荼幻，莨是指莨菪子，陀是古曼陀羅，荼是荼蘼花，幻是隱幻蘿，沒錯吧? 」

「莨菪子、古曼陀羅、荼蘼花，雖然並不難找，可是你的莨陀荼幻丹丸其中大有玄機。」
雨畫微回想起治療周章之時備極艱辛的過程，雙眸射出奇異複雜的神色說：「你的莨菪子選了立秋時節果皮才變黃色的莨菪子果實;而古曼陀羅則是挑白露當天才開花的花株種子;荼蘼花直到盛夏才開花並不稀罕，但是你竟能夠找到推遲至秋分時節方綻放的秋分荼蘼，可以說費盡心思。」

「立秋莨菪子、白露曼陀羅、秋分荼蘼，都已經十分罕有而萬分難尋，而隱幻蘿就更加珍貴稀有。」
「原先僅紂王囿苑尚有幾株，現下恐怕人世難尋。」
「不過你既然能製成莨陀荼幻的丹丸，想必另有所發現」

心宿聽完雨畫微令他遽震失聲的分析，不但倒抽幾口涼氣還啞口無言而久久說不出話來，雙目閃過殺機說：「紂王囿苑僅餘的幾株隱幻蘿，我早已經讓它離世絕跡。」
「目前九州八境之內，只剩下寂境的幻蘿谷，還生長有此物。」
「不過此刻我已經覺得隱幻蘿只能算是鳳毛麟角，真正比鳳毛麟角還要稀少的竟然是你。」

「我和參宿今天絕對不容許你活著離開此地。否則只要你活在這世上一天，我耗盡一生心血的醫道及毒術和你相形之下就形同廢物。」

秋風未動蟬先覺，雨畫微已經察覺到肅殺的氣息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心宿收拾起懊悔莫及的心緒，立時從背上特製的棍鞘中抽出一支長約四尺，看起來比龜甲竹略細的黑褐色藤棍。
乍看之下毫不起眼，讓人以為只是柱杖而起不了戒心。
但其實這是取自寂境極其罕有的玄鐵天寂音木。

這天寂音木堅硬如鐵呈黑褐之色，取自歷經千百年來風霜雨雪侵蝕的天寂鐵樹。
如果用刀劍去砍劈天寂鐵樹，鐵樹不但毫髮無傷，刀劍更極易造成卷刃，所以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至寶。

但天寂鐵樹不但只長在人人望之生畏的寂境，數量更是罕少，往昔即便是費盡千辛萬苦想找出一截修長挺直如諸柘者，卻總是天難從人願，而自從神魂魔宗崛起之後，更沒有人敢踏進寂境一步了。

這天寂鐵樹活著的壽命只有百年，枝葉枯凋之後枝幹屹立不搖卻長達千年之久。
每當寂境的風吹過，殘存的屹立枝幹便會微微搖晃發出一種玄妙之音。

這是由於天寂鐵樹枝葉枯凋之後，經年累月下來便會在枝幹之內形成大小不一的氣孔及縫隙。
只要風一吹過，便會沿著這些無處不在的氣孔和縫隙發出不同響聲，就像一管天然的樂器。

而心宿背上這一支天寂音木，經過多年的精心改造，前端尖銳似錐矛，可以造成敵人致命的傷害。
然而尖銳的錐矛只是心宿用來轉移敵人的注意之力。
真正恐怖之處在於長約四尺的玄鐵天寂音木前端，接近錐矛之處還有五個枝幹天然的微微突出，如果不是特別留意，敵人總要到了毒發臨死之前，才發覺自己看走了眼，但已經悔之不及 。

這五個天然的突出被心宿用來以特殊的功法浸漬雷公藤、斷腸草、鶴頂紅、草烏、鉤吻等五種不同致命毒藥的汁液，所以只能收藏在特製的棍鞘之中。

心宿下在周章體內的莨菪子、古曼陀羅、荼蘼花、隱幻蘿 屬於迷幻之藥，和這五種毒藥的威力和用途 可說截然不同。

而且這玄鐵天寂音木之中還藏有不為人知的秘密，那五個微微的突出不需要揮擊中敵人才能傾濺出毒藥。只要心宿將炎陽真氣貫注入天寂音木縫隙之中，陽熱之氣順著縫隙將驅使雷公藤、斷腸草、鶴頂紅、草烏、鉤吻等五種毒藥徐徐散出。
這五種致命毒藥經過心宿的苦心鑽研改良，已經和尋常人的認知有極大的不同。